我有长「尾巴」(3)
我是女生组的头头！ 自己夸自己虽然有点老王卖瓜，但是，我在国小一、二年级时的功课其实是 很好的。 就算我在上课时拼命和隔壁的同学交头接耳猛讲话，但突然被老师发现而指 名要我回答问题时，我也总能出乎老师的意料，全部都答对。 还有，我的运动神经也很不错，每次赛跑总是得第一名。 小学时期，不是只要功课好或是体育棒，就会很有人缘吗？我也因此非常引人注目。时常带著一票朋友在学校裡横行霸道。只不过，我的那些朋友当然都是，「女生」，我是女生组的头头。 我那「全部特优」的成绩，虽然与「身为男生却只和女生一起玩」的习性， 显得有些格格不入，但是，我的老师和朋友似乎都不以为意。 我在学校裡每天都过得很快乐，因为我和男生组的头头成了好朋友，校园霸 凌和受到排斥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。再加上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奇怪，所 以，我会主动去找人聊天，也会以团队领袖的身分和大家玩游戏。 现在，我忽然想起一件好笑的往事。有一次，我看到一个男生和女生们一起 观看美少女战士，立刻直率地说：「天哪！男生也会看美少女战士吗？」 「你自己还不是一样！」我知道那男生一定很想这样回呛。但是，我当时真 的是因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男生，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说出那种话。 总之，我是自然而然，而且「下意识」一地以为自己是个女生。 在此，我想请各位回想一下国小低年级时的自己。 无论在态度或说话方面；随著成长的脚步，每个人都顺理成章变得「男性化」 或是「女性化」 。不需要任何人教导，「男生」坐下时自然会张开双脚，「女 生」则会主动侧坐。「男生」习惯用「喂！」来起话头，「女生」则是爱用「我 跟你说哦！」这句话。诸如此类的言行举止，都不是经人指导才会的，也从没一 堂课会告诉你「男生坐下时要张开双脚才行」，一切都是遗传基因在主导，使得「男生变得男性化，女生变得女性化」。而我的言行举止，或许也和大家一样， 真的是出于本能。 在打得如火如荼的躲避球大赛裡，被球击中时，我会「哎呀！」地惨叫。同 学开玩笑地抓住我的头髮时，我会大叫「不要啦」，可是，一般的男生好像是说「给我放手」。 记得有一次上课时，我们玩起了游戏。男生们欢欣雀跃地玩著印有卡通七龙 珠人物图案的「拍纸牌」。可是，比纸牌更加吸引我的，却是「打弹珠」裡的玻 璃弹珠。闪耀著七彩光芒的玻璃弹珠好漂亮，我好喜欢。 不过，那时候会因此说我「奇怪」的朋友还不多。 那麽，那时候大家是如何称呼自己的呢？男生大概会说「我」，女生应该习惯说「人家」吧？而我，当然是很想脱口而出说「人家」，不过，我总觉得一旦这样说肯定会被认为是怪胎，再加上大家都叫我「小勇」，我自己也认为这种称 呼比较妥当，因此在大家面前我都自称「小勇」。 就这样，我的小学低年级时光就在我身为女生组的头头而备受瞩目，自己也 不会胡思乱想、庸人自扰的情况下度过了。不过那一切只是因为，那时候的我们 都还没确实意识到所谓「性别」的问题。 让人不自在的家 当时，我的爸妈又是怎麽想的呢？ 他们应该只是觉得：「这孩子虽然有点像女生，但总有一天会渐渐变得有男孩子样吧....。」 「喂！爸爸买棒球手套回来了哦，要不要和爸爸玩投接球呢？和儿子玩投接 球游戏，爸爸可是嚮往很久了。」爸爸和妈妈对于「男儿身」的我，有著很深的 期待并渴望帮助我早日改变。 「我讨厌棒球，我不想玩。」可是，我却扔下那个崭新的小手套，跑开了。」 「这样啊....。」爸爸似乎觉得很遗憾，他将自己的大手伸进显然太小的手 套裡，下子张开手，一下子握紧拳头。 「喂，这个怎麽样啊？我会买这个给你，是想说，你这小子运动神经那麽好， 肯定能骑得很好。这个叫作登山脚踏车哦！ 」那是一台昂贵的登山脚踏车，爸 爸为我买了许多男生喜欢的玩具，可是，我却无法回应他的期待。 「爸，因为朋友主动邀请，所以这次我想加入垒球社....。」 「哦！垒球啊？很好啊！」听到我这麽说，爸爸简直乐不可支。 是班上男生组的头头邀我参加的，我就想，那就试看看吧！但等到我一加入，才发现球和手套对我来说都太重了。这麽大一颗球，我怎麽可能投得出去、打得动呢....。可是，我的那些男生朋友们却显得轻轻鬆鬆，这让我见识到男生是多 麽地强壮有力。我忍不住出神地望著他们，结果冷不防被一颗球击中脸部。因此， 我进垒球社才一天就退出了。 爸爸为此好像很伤心。 有一次，我和爸爸一起去看电影。我想看的其实是「美少女战士」，但看到排队的清一色是「女生」 ，就开不了口了。因为我怕一旦说出口，爸爸又会伤心难过。于是，我们去看了另一部英雄电影。看完电影之后，我很想买印有卡通 人物的垫板，虽然明知答案一定是 No，但还是硬著头皮说：「我想买。」结果， 爸爸立刻就买给我了。我想，大概是因为他平常买的「东西」都无法讨我欢心， 听到我难得开口说想买东西，当然就爽快答应了。 「为什麽买那种东西给他？不要太宠他啦！」那天晚上，妈妈对爸爸大发了 一顿脾气。 为了将我培育成为「优秀的儿子」，我的父母，尤其是我妈妈，早已拟定一 套「确实可靠」 的计画。无论是学校功课或是钢琴才艺，妈妈都採取「斯巴达」 式教育来督促。我一回到家，妈妈就会坐在我身旁监督我唸书做功课，而且规定 每天晚上七点必须准时就寝，所以，我在家裡很少有看电视的机会。 小学读男校，只好当男生 妈妈的计画，就是要求在「小小菁英考试」中落败的我，去参加私立男校的 插班考试。 妈妈精心挑选的那所私立男校的校训，至今令我难忘。它就高挂在踏入校门 后的醒目位置，强迫学生每天都必须看它一眼。 「忍受困苦和缺乏，进而选择缎鍊之路，唯有精力充沛的少年，才能穿越这 扇门。」它的大意是：要效法不怕困苦的精神，重视「锻鍊教育」。 这次的插班考试超级难，好几百个应考生当中只录取二到三人。考试科目则 有国语和数学，以及面试。 没想到，我居然录取了。最高兴的当然是妈妈。平常很少夸奖我的她，立刻 开心地夸奖我一番。 不过，悲剧却在后头等著我。 这样说或许无法让大家理解，但是，我在参加插班考之初，对于「男校」二字所代表的意义并不是很清楚，又认为自己又不是没和男生接触过，所以压根没料到情况会完全超乎我的想像，完全没有任何的危机意识。 「这是那所学校的制服，还有，碍于校规规定，你的头髮必须剪短。」 那所学校的校规非常严格，举凡髮型、制服、鞋子、袜子都有规定，而且到 校之后还要换穿工作罩衫。 看著穿上短裤制服的我，爸妈好开心。大概是以为向来拒绝一切男生活动的 长男，从此将回归常轨，符合他们的期待了吧。 不过，第一天到校时的衝击，远超过一个小学三年级孩童的想像。我到处寻 找，都找不到和我会合得来的同学。原来，我只了解「男校」字面上的意义，对 于它的实际情况根本一无所知。我是转校生，又无法融入充满阳刚气的男生世界， 也鼓不起勇气去适应，只能任凭强烈的孤独戚侵袭。 「我，撑得下去吗？」 我就像活在地狱裡面。短髮和短裤是校规所规定，我只能接受，但对于不知不觉就显露出来的言行举止，我实在无法时刻提醒自己要像个「男生」。我终于忍不住说溜嘴，对同学说：「我跟你说哦，你有看昨天的美少女战士吗？」结果 马上招来意想不到的残酷反应。 「什麽？你居然在看美少女战士！？真嗯心！」 我顿时语塞。这种反应....是什麽意思？ 「为什麽会有女生跑进来啦！」 「三年○班有女生混进来呀！」 谣言立刻传遍了整个学校。我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嘲热讽，以及冷冰冰的 视线。 而且，诸如「这小子明明是男生一之类以「男生」为前提的嘲讽，最令我受 不了。「这小子简直就像个女生。这裡是男校，他应该是『 男生』 吧？那个像 女生的男生！」 他们一口就认定我是男生，这让我非常火大，而且大受打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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