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「尾巴」咀咒的青春期(2)
还是让人不自在的家 在学校，我已经逐渐得到大家的认同，也渐渐能够表现女性化的一面，相反地，我的家却变得让我越来越厌到不自在。 此时的我，变得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见，对于妈妈为我所买的衣服不再愿意照单全收。 「我不要穿这种的！」 「怎麽老说任性的话？我要你穿你就穿！」 我们连穿衣服这种小事都可以争吵，而且我每天只要一看到妈妈，就会和她起衝突。这时若是爸爸看不下去，说出：「算了吧！他都已经是中学生了，就让他自己做主吧！」这类为我缓颊的话，妈妈就会更加生气，把矛头转向爸爸。 「怎麽能就这样算了？你什麽都不懂啦！」 因为我的事情，使得爸爸和妈妈的争吵次数明显增多了。妈妈怎麽样都无法认同真正的我....老是逼迫我打扮得像个男生，我当然要强烈反抗。 「因为你有长『尾巴』，所以一定要像个男人。」这是妈妈的说词。可是，事实 并不是这样。我最希望她能够了解我，她却偏偏一点都不了解我。再加上家中另 一个小孩──我妹妹，她的年龄还小，无法理解我的苦恼，所以我在家裡完全没 有可以谈心的对象。 不过，现在回想起来，说不定我是幸福的....。 我在想，像我这样的小孩，若是生在绝对不能性逆父母的古代，肯定是个悲剧....。 而若是出生于战乱时代，说不定有人是选择沉默，将性别疏离感深藏在心底，以男人之姿上战场。说不定，有些男人到现在还是怀抱著性别疏离感在过日子。 而我，至少还可以任性地顶撞父母，说出心底的话....。 终于光明正大当「女生」！ 由于在一年级时当过校庆实行委员的关系，在那之后，每当学校有活动我总 会被推选为委员，而我自己本身也都会积极参与，担任的大多是接待人员或是钢 琴伴奏之类的工作。 中学二年级时，又有一个新转机降临，那就是校庆期问所举行的话剧表演。 由老师负责编写剧本，学生参与演出的话剧，由于属于创作实验性质，所以算是 校庆裡的大活动。而老师居然找上我当「主角」，也就是说，我这次的「工作」 必须登上舞台，站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，而且演的还是「女主角」，真可说是我 梦寐以求的机会。 「因为我觉得，你一定可以把这个角色演得很好。」 没错，老师，我不用演就很像「女生」哦，因为我的内心本来就是「女生」啊！我只要将隐藏的「自我」释放出来，再说出台词就行了，很简单的。更何况， 舞台虽然让人胆怯，却是尽情表现「自我」的绝佳场所。真的是太棒了！ 演出服装是粉红色大衣。我在舞台上完全没有压力，演得超 High，玩得超 开心。这种丝毫没有疏离感的畅快心情，我还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。 「哇！你果然很会演女生，演起来一点都没有奇怪的感觉。要是再过火一点， 可就让人觉得噁心了，嗯，没问题、没问题」 那当然喽！无论是说话方式或表情，甚至动作，我都只需以平常心演出就行 了....如果要我演「男生」，那才真是奇怪呢！我在心底这样回答。在那之后， 我便全心全意投入排练话剧。 正式演出时，由于我对角色非常地投入，所以表演得相当成功，同时也深获 好评。 「他演得真好！」 「咦？那小子平常就是这副德行啦！」 「可是，还满可爱的啊！」 「就是说啊，真像个好女人....。」 我在转眼之问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，校庆总部还因此接到许多询问电话。很 多家长打来问： 「为什麽要让女生参与校庆话剧的演出呢？」 而且，校园裡甚至还流传著这样的错误讯息： 「听说隔壁的白百合高中好像派了一位女学生来支援。」 但当大家知道那个女主角并不是「女生」，而是我的时候，我反倒没听到任 何恶意中伤的閒言閒语。 然后，举行校庆闭幕典礼时，本班大头目的一番话，更是让我如释重负。 「虽然大家老爱追究你到底是『女生』还是『男生』，但是我喜欢眼前的这 个『你』，也喜欢在场的每一个人。」 我好开心，不由得嚎啕大哭了起来。 与其哀怨地希望别人能「察觉我的心情」，偷偷地拿美工刀割破自己的手腕，还不如积极走出来，不轻言放弃，拼命努力！我真的很高兴我克服过来了！ 「就是他！」碰到有人在教室前面探头探脑时，班上的法语选修十人组就会 若无其事地提醒我：「喂，又有粉丝来看你了！」 不管别人怎麽说我，只要变得有名，学校裡肯跟我打招呼的人就会增多，老师们也会比较注意我，之前的孤立感居然瞬间消失。而且，大概是因为对我的「娘娘腔」不再在意的缘故吧，大家好像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我。虽然当我像个「女生」一样说话时，大家还是会觉得有趣、还是会捉弄我，但这和之前我所受到的冷嘲热讽完全不同。 我总觉得，比起其他国家，日本人对于超乎自己所知范围的「异常」事物会更加排斥、不容易接受，在这之前，我就是被当成「怪胎」而遭到排斥；但是，当这个偏见的壳被打破时，他们反而愿意跟你真心交往了。那是人与人之问的平 等往来，没有任何的偏见或差别待遇。 而且我发现，朋友越跟我聊天越会觉得，真正的我其实是「女生」而不是「男生」。 託「话剧女主角」之福，我终于跳脱刻板印象中的性别藩篱了。 「喂！洗衣板！」 正因为他们把我当女生看，才会这样取笑我不是吗？没有胸部固然令人难过， 但是被说成「洗衣板」却很令人开心。 「我才不是洗衣板！」我反驳道。 我的存在，在这所男校当中可说是「万绿丛中一点红」。朋友们也开始改口叫我「小勇」、「勇子」或是「女人」。 就这样，我在国中二年级时成功演出的「话剧女主角」，直到我高中毕业为 止，每年都要固定演出两次。因为，我所扮演的「话剧女主角」已经成了校园内 的知名人物。 和老师打好关系，也是我想出来的生存术之一。由于我在校庆活动时的表现 受到肯定，让老师们开始注意到我；再加上，妈妈总是紧迫盯人地督促我唸书， 所以我的成绩向来优良，老师们自然也渐渐对我产生好印象。 「你可以用『人家』来称呼自己啊！」和我关系良好的一位女老师甚至这麽 对我说。我变得经常到职员室去串门子，同时认真做好自己应做的事，老师们对 我的「娘娘腔」所抱持的偏见也就消失不见了。 |
